荒陌邊城

「杰希，我是喻文州。最近可好？」
「嗯，挺好。你過得怎麼樣？」

「還可以。聽說你對很多東西都有研究，能不能請你幫我看個好日子？」
「什麼樣的好日子？」

「我想結婚了。」
「......結婚？」

「是啊，家裡都在催了，大半時間都在榮耀裡，現在退役了，也該......」
「那就下個月吧，下個月有適合婚嫁的日子。」

「這麼快？杰希，你老實告訴我，前微草隊長的腦袋是不是把所有的日子都背著了？」
「我只是把我的日子告訴你罷了。」

「咦？辦在哪兒？我還沒收到帖子呢！」
「那你留意下，深色的。」

「你等等啊，我去找。」
「......文州？」

「真漂亮，杰希你設計的？看起來不像結婚請柬呢。」
「我媳婦兒學的設計，就全交給她了。」

「唔，我沒這福氣。這間酒店我知道，不如......一起？」
「你高興就好。」

「杰希你媳婦兒是不是喜歡藍雨多點？」
「因為用藍色？你想多了，學藝術的總有她的堅持，就像你說的，都退役了，還爭什麼？」

「那我讓人弄一款綠色，杰希你有意見沒有？」
「一樣，你開心就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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淺得近白的請柬，透著蘋果綠的光紋，溫柔得刺痛。
深得如墨的婚帖，凝著天空藍的暗流，內斂得沉重。
他們同一時間，同一地點，分別結婚了。
分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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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太聰明，知道舞台歌榭、洗盡鉛華的必然，所以夏休期喻文州連夜到B市找王杰希，當時王杰希冒著雨去接，帶著餓了一天的喻文州在小巷子裡找吃的，擠在只能站著的滷味小攤子，喻文州抄著一串雞心逗王杰希，眼底都是笑；一米七八的喻文州支著傘，把幫他提一件行李的王杰希罩住，玩笑地將傘面壓低再壓低，硬是要一米八一的對方彎下腰，最後兩個人都蹲下來，氣氛正好，王杰希卻只給喻文州順了順瀏海。

他們很理智，通曉彈指流年、韶華成空的道理，所以後來王杰希做地陪，同喻文州去逛街的時候，緊挨著對方也不踰越分寸，看街上路上的青年夫妻學生情侶，相視而笑，卻不曾牽手；進了書局，王杰希東翻西看，博覽群書，喻文州雖也是閒亭信步，但很快就走得不見人影，王杰希去找，繞了大半個樓層，在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旁發現捧著書本的喻文州，夕陽將喻文州的側臉打上光暈，沒有一貫的溫潤氣質，反而燦爛。

這些事他們都絕口不提。
可是人啊都是自以為是的，認為不去談論，就可以慢慢淡出慢慢忘記，事實上，記憶只會讓他們在被迫面對時措手不及。
然而某些非常謹慎的人，哪怕已經把最好的記憶留給對方，也從沒有承認過。
這樣一來，誰都不需要許下諾言，然後毀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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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新婚愉快，杰希。」
「你也是。」

新婚愉快。
然後我們就能忘了彼此。
哪怕心痛總是猝不及防。